譚玉瑤鎖上門, 去了馮三妹家。

聽張嬸說她本來是嫁到了山裏的, 可是她男人前幾年得病死了, 只剩個她跟個孩子。

男方的親戚不願意養她, 她就只好帶著孩子回了娘家, 一直住著她爸媽生前的老房子。

馮三妹這人有個毛病, 就是喜歡到處占便宜。不過村裏大多數人可憐她, 很多時候都懶的跟她計較。

可是，不管她再可憐，都不該編排這種話出來。這要是在古代, 背上個與人偷情的名聲，自己這輩子都完了。

譚玉瑤一路找了過去，還沒到馮三妹家裏, 她家旁邊的豬圈外傳來一陣大笑聲。

“唉, 其實要我說，我那侄子跟譚家小丫頭還挺合適的, 兩個都肥得跟小豬似的。一個目中無人, 一個好吃懶做, 湊一起也就不用禍害別人了。”

“那他倆真的在屋裏……那啥？”

“不然呢？就兩個人在屋子裏, 沒點啥人家能給雞蛋給我侄子。”

馮三妹越說越起勁兒, 身後突然一陣涼風吹過, 地上一個大大的黑影離她越來越近。嚇的她立刻閉了嘴，回頭一看見是譚玉瑤，立刻埋怨道：“是你啊, 走路也不出個聲, 嚇死我了。”

譚玉瑤一步步的走近她，臉上看不出喜怒。

“沒做虧心事你怕什麽？馮嬸兒，我剛聽你好像在說我跟唐毅陽在屋裏幹啥？我沒聽清楚，你再說一遍？”

她的聲音很大，路過的好幾個村民聽到這話都忍不住過來看熱鬧。

馮三妹尷尬的扯了扯嘴角，訕笑道：“門關著，我哪兒知道你倆在屋裏幹啥。”

“那你還傳的跟真的似的？！我聽你傳的那些話簡直跟親眼見到的一樣，還以為你長了雙透視眼呢！”

譚玉瑤一說完，周圍的幾個女人都笑了起來。馮三妹被笑的臉上掛不住，反駁道：“你倆沒幹啥，你給我侄子雞蛋幹嘛？還給了三個。誒，你們誰舍得給三個雞蛋出去？”

後面的話是朝著周圍的幾個女人問的。她們很是認同的點了頭。

自家孩子都舍不得給吃，就為了攢起來去多換點錢。怎麽可能拿去給外人。

這馮三妹說的好像有點道理。

譚玉瑤扶額笑了。

“照你這麽說，那上個星期我從小涼山上下來的時候還看到你從……”

她話沒說完，馮三妹就意識到了不妙，手忙腳亂的撲上去想捂譚玉瑤的嘴。那手剛剛在還在豬圈上來回的摸，譚玉瑤怎麽可能讓她摸到。一擡手把那伸過來的爪子捏的死死的。

“疼！疼！疼！撒手！”

馮三妹被捏的直叫喚，她怎麽也想不到譚玉瑤的手勁兒會這樣大。

圍觀的人都聞到了八卦的味道，盯著譚玉瑤一臉的興奮。等著她繼續爆料。

譚玉瑤原本也不想欺負人，只是想過來警告馮三妹一下。誰知道正好撞見她胡亂編排，跟這種人講道理是不管用的，只能找她的弱點。

上個星期她去山上撿柴回來，天色有些晚了，就走快了幾步。山腳下有一住戶，是個單身老男人，因為早年被□□瘸了腿，一直獨居在村子外圍。

她路過那家的時候剛好看到馮三妹從裏面出來。手裏拎了一個籃子，還一臉的笑意。

當時她也沒想那麽多，還是今天馮三妹拿唐毅陽跟自己關在屋子裏說事，才記起來了。

自己跟唐毅陽，那頂多就是年少不懂事。可她這事要是說出去，就沒那麽簡單了。

譚玉瑤一把推開疼的直叫喚的馮三妹，給了她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。馮三妹當然明白那是什麽意思，要是今天不把這事給扯清楚，她就要拿自己的事出來做擋箭牌了。

“其實我今天啥也沒有看著，就是在路上碰上我那胖侄子了，看那方向像是從你家來的。”

這話根她原先放出去的話嚴重不符，周圍人頓時就恍然大悟，馮三妹這是胡說八道的。

“其實你猜的沒錯，他還真就是從我家出去的。不過是我哥托他去河溝裏抓了幾只螃蟹給我。你們要是不信，現在跟我回去，那螃蟹還在盆裏吐泡兒呢。”

譚玉瑤幹脆把事情明說了。

這下看熱鬧的人倒是不好意思了，人家光明磊落的，她們卻把人想的那麽不堪。頓時覺得沒啥意思，紛紛都散開回家了。

一時間，豬圈這兒就剩下了譚玉瑤兩人。圈裏不知道多少天沒有清洗了，那味道實在不好聞。譚玉瑤轉頭想出去再說，馮三妹卻以為她要走。連忙跑到了她前面攔下了人。

“瑤丫頭，那天你見的啥，你不會說出去吧……”

“我才沒你那麽無聊，到處說人閑話。我要說早說了，還能等到今天？”

見譚玉瑤臉色不似做假，馮三妹心頭一塊石頭總算是落地了。轉而多了幾分被人抓住把柄的惱怒。面上還不得不陪著笑。

那模樣兒要多假有多假。

譚玉瑤本來都走出去了，又轉了回來。

“馮嬸兒，我覺得你剛才說體形相近的合適湊成一對兒也不是沒有道理的。看這圈兒裏的豬多苗條啊。”

馮三妹：“？？？”

等人走了好遠，她才反應過來，這是那丫頭在罵自己。氣得往豬圈裏扔了好幾塊石頭，嚇的小豬嗷嗷直叫。

這回馮三妹是不敢再出去嚼舌頭了，譚玉瑤心滿意足的回家了。

這件事的另一個主人公，正在床上趟著反覆的數他的雞蛋。雖然只有三個，卻是他離開這裏的希望。

等攢到50個，他就拿去供銷社換錢。全都攢起來，摸清了這裏的地形，他就走。

這大半月，唐毅陽都是故意做出認命的樣子，迷惑著馮家的一家子。他怎麽可能會留在這個吃不飽，穿不暖的破地方。

今天這三個雞蛋就是自己的第一筆逃跑資金。

那個譚玉瑤，拿雞蛋的時候眼都沒眨，一點心疼都沒有。想來村子裏那些傳言都是真的。

這樣的女孩兒要是以前他知道了，除了不屑一顧，見到了還會罵上一頓嘲笑幾聲。可現在不行，她這麽個出手大方的人，整個村子也找不出幾個來。還是值得來往的。

唐毅陽把譚玉瑤當成了冤大頭。

可惜譚玉瑤不知道，見著唐毅陽性子轉好，還以為他是因為受了打擊後終於想通了。

倒也對他改觀了不少。

晚上父子倆回來時面色正常，譚玉瑤估摸著他們大概也沒聽到什麽風言風語。吃了飯就把鎮上要放布的消息說了。

譚育民只是驚喜了一瞬就又皺了眉。

家裏就那麽十來塊錢，他是想攢一攢，不管是給兒子娶媳婦還是給女兒做嫁妝都好。可是女兒的衣服確實也是太破舊了，快四年沒有穿過新衣服，該添置了。

譚玉瑤背著手，扯了扯他哥的袖子。譚青山張張嘴卻不知道該怎麽勸。家裏的錢就那點兒，真去買了布，過年不得喝西北風啊。

他明白妹妹的意思是她自己花錢去買。這樣他更沒臉開口了。

譚玉瑤扯了半天，身邊的人也沒個反應，只好自己說了。她真是最怕這樣推來推去的場面了。

“爸，我自己有錢，我是想說明天讓哥哥陪我去趟鎮上，自己拿著我怕被人搶了。”

“不行！”

父子兩異口同聲道。

“你那點錢是你阿奶留給你的嫁妝錢，不許動。”

又是這一模一樣的說詞，譚玉瑤真是哭笑不得。她又不能說這錢是系統裏的。

只能賣慘了。

“爸，現在還說什麽嫁妝錢。我這個樣子有誰家會要啊。天天穿的邋裏邋遢的，我自己都嫌棄。”

譚育民：“……”

“行吧！明天讓你哥陪你去趟鎮上買布。你哥已經有衣服了，你買點你自己穿的就成了。”

譚玉瑤立刻乖巧的點點頭應了，反正去了鎮上買多買少還不是她說了算。

“我去告訴張嬸嬸一聲，看她要不要買。”

譚青山提著煤油燈把她送到了溪溝邊，照著她跳了過去。

“慢著點兒，我在這兒等著你。”

譚玉瑤心裏暖暖的，嗯了一聲。

張小麗家這會兒正吃著飯，聽見譚玉瑤的聲音就去開門。譚根生居然第一反應就是把桌上那碟炒雞蛋藏到碗櫃裏。

等張小麗開了門回來一瞧，臉登時就黑了。剛要發作，譚玉瑤湊到她耳邊把鎮上有不要布票的事說了。

“啥？！真的？”

“我也不太清楚，是那個供銷社的付大姐告訴我的。”

張小麗聽到付大姐楞了個神。

“付芳啊？那就有可能了，她哥哥在鎮裏頭上班呢，消息路子多的很。”

不過她為啥會告訴瑤丫頭呢？

“嬸兒，你要不要買？我哥明天陪我去鎮上，你要的話我給你帶回來。”

“當然要，你華子哥過年就要回來了，怎麽也要給他準備一身過冬的衣裳。等著，我去給你拿錢去啊。”

譚根生聽到錢，耳朵微動。有心想阻止卻被自己媳婦賞了兩眼刀子。頓時就低了頭，繼續喝他的苞米羹。

譚玉瑤惦記著她哥還在溪溝邊等著，也不多說，拿了張小麗給她的十塊錢走了。剛出了門沒幾步，聽到隔壁馮家又是哭又是吵的。

搖了搖頭，回家了。

隔壁為什麽吵，還不是為了那馮三妹把鹽倒了。姐妹倆為了把唐毅陽也拉下水，趕忙把今天在村子裏聽到的閑話說了。

“爸媽，他有三個雞蛋。偷偷藏起來了。”

馮小蘭說著話還咽著口水。

馮貴看了看唐毅陽，正要問是怎麽回事，唐毅陽拍拍屁股就回屋了。

他得把雞蛋再藏好一點，等過兩個月攢多點再拿去賣。

優秀的唐小少爺忘了一件事。

雞蛋放久了，是會壞的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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